锡纸烫

我和「舞友」长毛还没出道即谢幕了。

锡纸烫
Photo by Chris Knight / Unsplash

想起来曾经还和一位非主流发型师有过一段时间缘分。上初中时期,妈妈的好姐妹开了一家美容院。后来上了高中,业务做大了之后开了一层楼的美发店。刚开业的时候,就从南方请了一个大师傅。说是大师傅,其实也是给社会小年轻,估计顶多 23 4 左右。留着齐腰的飘摇长发,还做了一点泛黄的染色处理。如今过去这么久,早已经忘记他的名字,后文里姑且叫他「长毛」吧。

为了支持阿姨的门店,开业第一天,我就做了个锡纸烫。看着长毛的助手给我拧上一个又一个的锡纸,每拧一个还会滴一点液体,不一会我的头发就变成了「锡纸森林」。我还挺喜欢套着锡纸的这个造型的,有点日韩风。如果穿越回小的时候,我一定是街上最靓的仔,那个时候哈韩哈日是主流。

第一次坐在那个蒸汽头罩室里,感觉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。等着温度升上来之后,可以非常明显的感觉头皮发烫,特别像站在老式的大功率浴霸灯下的感觉。完全不同于夏日的暴晒,这种感觉可以用「烈日灼心」来形容。再我即将忍耐不住时,他又来给加了一次药水。久旱逢甘露,药水从发梢逐渐流向发根,最后从头皮滑过,让我感受到了一丝丝清凉。

忘了又烤了多久,最终剥开一颗又一颗银色扭曲的树皮,我的头发回来了。但它们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,从之前的黑长直,变成了棕色且炸毛的毛毛虫。另外一个十分明显的感官变化,就是我的大头变轻了。换了一个造型,对于尚处高中的小镇青年而言,是件新鲜事。「原来 QQ 秀里的发型是这样做出来的」,这或许是我首先冒出来的想法。至于烫完头如何与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进行攻防战这些事,压根都没有出现在我的脑子里。

烫完发,长毛过来问我感觉如何,拉着我到一面超级大的镜子背景墙那里。让我摆摆 Pose,展现年轻的帅气。腼腆的我,当然非常的局促,哪怕是站在我自己面前。我将注意力从视觉转向听觉,听到了店里音箱放的欧美流行乐,内心里某个部分开始随着旋律跳动。既然镜子这么大,节奏这么好,不如来点滑步,顺带做一点 Pop,用新发型或许会很酷吧。

正当我痴迷于在镜中自己飘逸的步伐时,长毛过来拍拍我,用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说「会街舞呀,酷,我也喜欢霹雳舞」。正当我琢磨着霹雳舞和 Poppin 之间的对应关系时,他就向我展示了一套「擦玻璃」的姿势。颇有在电视里 80 年代的舞厅 Disco 的味道。按道理说下一步,就应该是我和他 Battle 的环节了,可我发型自己和他都是「一招鲜,吃遍天」的选手,可供 routine 的招式太少。长毛先开口了,「没事过来玩,我们一起练舞,交流交流」。对于如此真挚的跳舞邀请,羞怯的我只能一个劲的点头。终于,在五线小县城的美容美发店里,我遇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「舞友」。

周末结束,我正常的去学校,想尽千方百计的躲避学校领导的目光。而与此同时,虚荣心又让我不断的在校园中展示我这一头「毛毛虫」。周围的同学可能都是全真教教徒,「真牛皮」「真屌」「真帅」这些词听得我都不想听了。班主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毕竟和坐在最后一排学生能少沟通就少沟通,只要他们没惹麻烦那就不去管。

这里岔开一下,做最后一排实属意外。正常情况座位是按照学习成绩高低排布的,我在班级成绩居中,大约能坐在四、五排的样子。可这学期开学前一天晚自习,班主任再三强调「学年度首次升国旗,务必不能迟到,谁迟到就滚到最后一排坐」。结果显而易见,开学第一天我就迟到了,顺利做到了最后一排,变成了鸡窝里的黑凤凰。说回来,日子一天天的过,学业也越来越繁重。可我心中偶尔也会窜起 Poppin 的火,随意的来一些 pop 就草草收场。

终于在毛毛虫们缩短了几节后,得以再次光临阿姨的美发店。我给了 MP3 里面装了一些 Old School 的曲子,没准做完头发还能小练一会。到了店里,却再也不见那抹飘逸的黄头发。

我和「舞友」长毛还没出道即谢幕了。